尾声 & 番外 我叫丹尼-《天使爱过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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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丹尼,你妈咪不要我了,怎么办?”他可怜兮兮地垂着头,全没了往日的神彩。

    “你活该!”我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那些真的是误会。丹尼,你也不相信我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我仰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他的双眸清澈坦然。我看了又看,想了又想,最后答道:“嗯,我考虑考虑吧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,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,带着宠溺和慈爱的味道:“我要出趟远门。丹尼,我不在的这段日子,照顾好你妈咪。”

    我把他的手打下去,捋了捋头发:“废话,这还用你说?你以为这么多年,我跟妈咪两个人是怎么过来的?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丹尼。等我回来,我一定好好补偿。”他看着我,眼中满是歉疚。然后又想起什么,掏出钱包,递给我几张粉红色的人民币。

    “我不缺这点零花钱。”我背过手,不肯接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这不是给你的。”他硬是把钱塞在我手里,“母亲节快到了,如果那天我还没回来,就替我买束康乃馨送给你妈咪。记住,中间要放一支玫瑰,一支就好。一支,代表一心一意。”

    我以为他已经算是出局了,可没想到,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他竟然搞大了我妈妈的肚子!这还得了?

    我老实不客气地一个电话把他从青海揪回来,扔给妈妈。

    哈哈,妈妈,你儿子能干吧?

    似乎一切都雨过天晴了,我们一家三口快乐地一起去郊外玩,他还用射击打靶逼得我叫了他一声爸爸。

    爸爸?爸爸!

    他可真狡猾!不过,有爸爸的感觉,真好。

    我方丹尼终于有爸爸了,而且是原装的亲爸爸!

    呃,爸爸,你还是帮我改个中文名吧。

    可没等爸爸帮我改名字,就又出事了,出大事了!

    那天下午放学,是小姨和小姨父一起来接我的。他们把我直接带到了医院,不过却不是妈妈的那家医院。

    医院是我很熟悉的地方,可是今天的情形很不寻常。妈妈脸色惨白地站在一旁,一大堆医生,其中好几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纷纷走过去和某个人握手,面色沉重地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妈妈看到我,走过来,紧抿着嘴唇,一句话也没说,牵着我的手,把我带到了那个人的面前。

    这是个神色严肃、气势凌人的陌生老人,妈妈让我叫他“爷爷”。

    爷爷?

    我仰起头,仔细辨认着那张黑瘦沧桑的脸,终于在上面找到了熟悉的地方:眉毛、鼻子、唇角、下颌……

    我扭过头看向妈妈,妈妈咬着嘴唇,微微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于是我又回过头。

    “爷—爷——”我的声音不大,甚至有点怯怯的。

    老人严峻的表情缓和了下来,泛起了一丝慈爱,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顶,缓缓说:“好,好……”

    我看见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眸中似乎浮起了粼粼波光。

    然后我又被妈妈领着进了加护病房。

    床上躺着一个人。确切地说,是具人形的木乃伊。他脸上罩着呼吸器,从头到脚裹满了绷带,身上到处插着管子。

    妈妈把我拉到床边,更咽着对我说:“丹尼,这是爸爸。”

    爸爸?

    我愣了。明明前两天那个家伙还在我面前装帅耍酷,怎么一转眼,就成了木乃伊?

    “丹尼,叫爸爸。”妈妈低声说。

    呃,叫爸爸,没问题,其实我早就叫过了。可是,他现在这个样子,听得见吗?

    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小心翼翼地问:“妈妈,他,是不是快死了?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他不会死的!”妈妈扭过头,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涌出来,她扯着我的胳膊,声音支离破碎,“叫爸爸,丹尼,快叫爸爸!他会听见的,他能醒过来的!”

    “爸爸,爸爸!爸爸你快醒醒……”我半跪到床头,一叠声地叫着,叫道后来眼前模糊,才发现自己也哭了。

    我拽着他唯一没有缠上纱布的手,他的手很大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曾经那么坚定有力,现在,手指柔软乖巧地躺在我的小手心上,指尖微凉。

    一只手掌按在了我的肩头。

    我扭过头,是小赵叔叔。

    “我爸爸还活着吗?”我擦了把眼泪,抽泣着问。

    “活着,活着。”小赵叔叔点头,“放心,他过两天就会醒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小赵叔叔从来不骗我的。我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爸爸就这么躺着,时不时有人过来看他,和他说话。虽然他还昏迷着,听不见。

    小赵叔叔的姐姐也来了,我在香港爹地的西餐厅见过她,原来她就是爹地喜欢的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,对爸爸说:“小李啊,这可不像你。快点爬起来,咱们cs一决高低!”

    第二天,爹地也来了。

    妈妈扑在爹地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她说:“我真后悔,后悔我为什么那么贪心?我没办法接受他已经忘了我、没办法接受他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。所以我折磨着他,也折磨我自己。我甚至不让他认丹尼,他都没来得及听到丹尼叫他一声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“妈咪——”我拉拉妈妈的衣袖,小声地说,“我叫过,爸爸听到了,就是上个星期去打靶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妈妈扭过头,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然后又蹲下来紧紧抱着我,眼泪打湿了我的肩头。

    大家来了又走了,中午的时候,除了我和妈妈,就只剩下床前守着的两个护士。

    妈妈让我先跟小姨回去,我不肯,坐着靠在妈妈怀里,慢慢地眼睛就睁不开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被嘈杂声惊醒,翻身坐起来,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另一张空病床上,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跑进跑出,而妈妈正弯着腰站在爸爸床前。

    我跳下床,心嗵嗵直跳,紧张得不行。

    爸爸这是要醒了?还是要死了?

    我从后面握住妈妈的手,她的手心里全是汗。

    “丹尼——”妈妈回过头,脸上满是泪痕,她把我拽到胸前,颤抖着说,“他醒了。”

    爸爸真的醒了。呼吸器已经从脸上拿开,主治医生正俯身小声询问着什么,而爸爸的眉头微皱,眼神迷迷蒙蒙的,眼珠一点一点的转动,转到我和妈妈这里时,不动了。

    我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,然后很艰难地动了一下嘴唇,吐出了无声的两个字。

    妈妈扶在我肩头的手猛地一紧,激动地说:“他认得我!”

    “爸爸!“我凑过去叫了一声,然后看见他的眼中透出欣慰的笑意来。

    主治医生又检查了一番,神色放缓,点了点头:“思路还算清晰,没有明显脑损伤。好好复健的话,应该能恢复得比较好。只是等麻药过了,接下来的几天会比较难捱。”

    人群又渐渐散了。

    妈妈看着爸爸,泪眼婆娑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爸爸看着妈妈,深邃得看不到底的墨黑眼眸缓缓浮起了一层水雾,眉梢唇角,却慢慢的微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。

    然后他艰难地抬起手,缓缓探上妈妈的脸颊,指尖微微颤抖,轻轻擦去她腮边的眼泪:“别……哭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低哑发涩,但妈妈紧紧抓住他的手,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。

    然后就这样,爸爸静静地躺在床上,妈妈静静地坐在床头,两个人静静地彼此对视。

    我站在一旁,忽然想起国语课上才学的一个成语:沧海桑田。

    又站了一会,我觉得很没劲。太没有存在感了。

    我哼唧了两声,没人理我,只得又爬上隔壁的病床,继续睡我的午觉。

    在我快睡着的时候,迷迷糊糊听见爸爸说:“没有,我还是没有记起来。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记起来了。但我是真的想和你们在一起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是妈妈更咽的声音:“当然,我们是一家子,永远不分开。”我还欠着你一个粉钻戒指和十个双层巧克力生日蛋糕呢,债没还清,我怎么可能会死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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