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有数百雪原巨狼引导镇北军的骑兵,虽然唐被隆庆和西陵神殿骑兵牵制在东荒无法过来,宁缺依然毫不担心——金帐王庭已经走进了末路。 烟尘滚滚,在渭城北的原野间飞舞,蹄声阵阵,响彻天地,数千大唐骑兵向着草原深处追击而去,去替那位单于送葬。 宁缺静静看着这幕画面,直至原野重新回复安静,转身向渭城走去。 雪已停,阴云渐散,春天草原的阳光很是明媚,那座土黄色的旧城,竟也生出了些清新的味道,或者是城门前的土墙里长出数百株野草的缘故。 那些生命力极其倔强的野草,是夯土城墙最大的敌人——说来也是奇怪,无论黄土里掺着什么,锤打的多结实,都无法阻止那些野草重新生根、重新抽芽。 宁缺记得很清楚,当年在渭城的时候,每年春初,城里的所有军民,都会在马将军的带领下,到处去除草,防止城墙受到破坏。 这些年渭城落在草原人的手里,草原人自然不在乎城墙被破坏,数年时间,那些野草重新活了过来,似乎在嘲笑当年唐人徒劳的工作。 城里的血水已经被黄沙渐渐吸干,到处都是草原蛮人的尸体和垮塌的建筑。负责后勤的唐军正在打扫战场,没有人注意到宁缺。 他走过这座旧城,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,想起那些熟悉的人与事,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的酒味和烧鸡味道,他没有进酒馆,也没有进马将军的宅子,什么地方都没有进,因为他知道那些地方早就已经没有旧人。 城偏处溪沟旁的小院还在,那是他和桑桑的小院。 小院墙上有柄猎刀探出半截腰身。是他当年没有取走的家伙。他看了眼那把猎刀,沉默了会儿,推门走进房间,看着那些草原人留下的寝具。有些厌憎地皱了皱眉头。把那些东西全部扔到院里的地上。准备稍后烧掉。 他找到那把竹躺椅,搬到坪间,躺下。然后闭上眼睛。 明媚的阳光隔着眼皮刺着他的眼,感觉有些酸,于是他把眼睛闭的更紧了些,就这样沉默地躺着躺着,直至快要睡着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他醒了过来,睁开眼睛,看着这座熟悉的、生活了很多年的小院,像当年那样把手伸到空中。 很遗憾,没有茶壶递过来。 就像现在他仰起脸,也不会有方热乎乎的湿毛巾搭上来,他说热,不会再有双冰冰的、白白的小脚揣进怀里,他说饿,也不会再有碗煎蛋面。 渭城还在,酒馆还在,小院还在,土炕还在,炕对面的那口箱子还在,院墙还在,藏在墙里的猎刀还在,银票也还在他的怀里。 只是人在不了,所有的人都不在了,她也不在这里。 宁缺躺在竹躺椅上,看着湛蓝的天空,想着很多事情。 当年离开渭城之前,他对马将军说:你不要老、不要死,等我孝敬,离开渭城的时候,他对全城的老少爷们儿说,如果此去混不出人样儿,他就不回来了,现在他已经混到了这个世界最巅峰的位置,终于有脸回来了,却晚了。 金帐王庭和唐国之间的这场战争,注定将会改写整个人间的局势,但对他来说这场战争其实是另一件事情,与天下无关,只与渭城有关。 他要把渭城夺回来,他要替渭城出气,同时,他要在渭城找个人。 时间就在竹椅上缓慢流逝,到了数日之后。 小院对面的溪畔,传来蹄声,渐缓,接着有口令对照之声。 司徒依兰微微点头,回应着唐军的行礼,走到小院对面的营帐里,将座骑交给一名亲兵,然后望着对面的小院说道:“怎么说?” 一名参将摇了摇头,说道:“他坚持。” 司徒依兰沉默片刻后说道:“多少俘虏?” 参将说道:“七城寨四周,还有些小的战斗,但基本局面已定,现在被控制住的,如果算上奴隶和妇人孩童,至少有四十余万……” 司徒依兰的眉头微微挑起,说道:“即便如此,他还坚持?” 参将沉默不语,看来,对于院中人的坚持,其实他并没有太多意见。 司徒依兰看着不远处的小院,沉默片刻后走了过去。 “这是屠杀。” 她看着竹躺椅上的宁缺说道,情绪很平静,但声音有些微微颤抖。 宁缺睁开眼睛,看着她说道:“你从军多年,难道没有见过屠杀?” 第(2/3)页